致登封小学教育的先驱——郭银萍
怀念我们的郭银萍校长
(作者 韩占峰 )
(一)
郭银萍校长是我们崇高路小学的首任校长。 在这场史上最大暴雪来临之前,我们敬爱的郭校长走了。11月19日,开完了她的追悼会,我没有让自己哭出来;11月22日,参加了追思郭校长的座谈会,我也没有流泪,虽然同事们已经痛苦失声,乃至于泪流满面。对于一个敬爱的长者的怀念,男人情感的表现形式和女同志是不一样的,我更愿意让自己把这份对郭校长的敬重和怀念默默的安放在心里。
她的离去,一如铺展在我们眼前的皑皑白雪,壮美而安静。
我是在她离开第二天的时候,得到了她去世的消息,当时我正在外地学习。没有悲伤,只是感到意外。在我的信念里,人生一世,都有走的那一天,这是很自然的事情,但,没有想到郭校长走的这么快。在我的想象中,现在应该是她和一群老姐妹们跳广场舞、打牌的时候。因为,我知道,她始终是一个光明的人。退休以后,她没有从我们的视野中消失,她迅速的更换角色,定时出现在大禹公园的广场舞行列中,我时常和家人散步走到那里,都愿意远远地看看郭校长。
(二)
时光回到了1994年的8月,我师范毕业,和我一同毕业的登封籍的9个同学,因为是郑州二师的第一届管乐班,毕业后,时任弋月亭局长就决定让我们在教师进修学校待命一年,等市直一小建成后上班。期间过了一年神仙似的散漫日子,虽然市直一初中借调我们去培训了第一支管乐队,但是,也只是在市直一初中暂居,也就没有学校纪律的要求。终于到1995年8月,局里通知我们到市直一小上班,除了暂留在市直一初中的两个人,我们七个同伴就来到了刚刚竣工的市直一小。
在办公楼的三楼,时任的副局长刘斌宣布了郭校长的任命,和从各乡镇选调的最优秀的教师和我们7个人,一共37人,组成了市直一小建校的教职工队伍。虽说是市直一小,其实也就只有教学楼、办公楼、艺教楼三栋楼房,各种配套设施几乎全是空白,甚至于教室里,连桌凳都没有。就这样,局长就把这样的市直一小和我们这37个教师交到了郭校长的手上,市直一小的办学序幕就这样拉开。郭校长时年49岁,这37个教师几乎是清一色的30岁以下的年轻人,有些带着哺乳的孩子,大多都还是未婚青年。
(三)
多年后回想起建校之初,浮现在我眼前的还是搬桌凳的情景。天色已晚,趁着厕所旁依稀的灯光,我们还在往教学楼三楼、四楼搬桌凳,我已经筋疲力尽,又饿又累,想在旁边磨蹭偷懒,但是看到郭校长带着王淑洁等一些女老师还在搬,我一个大小伙子,也就不好意思偷懒,继续硬着头皮坚持,郭校长是和我们一块搬桌凳到最后。最后回到宿舍的时候,饥肠辘辘,双腿发软,我就寻思着,这样的一个老校长,怎么能这么拼。至于这些桌凳是怎么弄来的,我们几乎没有关注过,后来听说,是郭校长到各个局委、企事业单位讨来的钱购置的,也就是说,是郭校长“化缘”来的。白手起家,什么都要靠郭校长想办法。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一到冬天,这个地方的风特别野,风挂起来,都带哨,“呜呜”叫的那种,特别瘆人。为了让员工能取暖,郭校长多方筹措,给每个办公室配备了生铁材质的火炉,这些火炉的座、里面的火圈,都需要自己动手组装,郭校长和我们一起,叫上一些大个子的男生,一起动手,把火炉组装好,亲自动手活泥巴,用麦秸泥把火圈糊好。又给办公室挂上了棉帘子。
郭校长退休以后谈起这些事,一生刚强的她眼圈发红,她说这一辈子没有因为自己的事情求过任何人,但是,为了学校的发展,为了教师的福祉,她愿意去求任何人,不怕去求任何人,不怕看人家的白眼,不怕听人家的难听话。就是靠这些讨来的钱,搭了塑钢瓦的车子棚,盖了车子棚旁边的三间平房,组织老师们去北京旅游,给老师们制作了工作服,给老师们发放了过节的米、面、鸡蛋……,她多次牵线搭桥,张罗着给年轻同志介绍对象,双方见面的时候,她会不声不响的离开,把自己的办公室留给年轻人说话;她主动协调当地村委,为老师们购置宅基地,以至于有一批宅基地后来因为政策而搁置至今,退休后她仍然奔走于村委、市委协调解决未果,成为她的遗恨。
(四)
建校之初,面临开学,校园里到处是建筑垃圾,打扫卫生成为我们当时的重要工作,也好像没有什么开会部署分工之类,仍然是她带着这一帮年轻老师们一起干,依然是一直干到天黑地暗。她,郭校长,依然是挥舞着大扫帚,在教学楼前面带头,似乎永不疲倦。这个时候,我隐隐意识到,校长,就是那个带头干活的人。也就是这样,同志们虽然很苦,也很累,但是,赢得了全体老师的敬重。
当时,大多年轻老师没有房子,都在办公楼住宿,她也经常和我们一样住校,早上,她在楼道里一个个把我们这些贪睡的年轻人叫醒,奇怪的是,当时我们并没有因此而不好意思,就像是母亲叫自己孩子起床一样自然。到了晚上,郭校长还支持年轻人在办公楼大厅跳交谊舞。音箱拉出来,还专门购置了了一个可转动的彩灯,音乐一响,舞会就开始了。也就在那时候,王素平老师教会了我跳交谊舞。还记得当时刘俊峰老师晚上义务辅导一个学生功课,这个家长说,你们给我孩子补课,我教你们老师学跳舞,这个家长现在已经成为现在的市领导。
周末的时候,郭校长就带领我们在校园里给花坛松土,她挥舞着两齿耙子,和一个熟练的农夫一样,带着我们这一帮子年轻人,锄花坛,搞绿化。操场的西边有一块闲置的四亩空地,为了节约经费,补贴教师们的伙食,她带领老师们在田地里种小麦,种蔬菜。她自己从当地农民家里借来播种那种木制的耧,自己扶耧就开始播小麦种,被刘信英老师看到了,接过她手中的耧,她就换到前面去拉耧。干过农活的人都知道,在农村像这种扶耧播麦子是只有那些经验丰富的壮年男劳力才能干的活。在她眼里,一切都可以自己动手去创造。
(五)
对于市直一小的定位,局长要求办成全市小学教育的窗口示范性学校,同时要成为小学教师人才的培养基地。隔三差五,局长都要明察暗访,开会训诫,老师承受的压力之大,可想而知。当局里领导走了以后,郭校长都会以她独有的热情、明朗的笑容,给老师开鼓劲会,有了郭校长的主心骨,老师们就有了靠山。
因为工作压力大,大多在城里没有 住房,尤其是带小孩的女同志,打起了退堂鼓,面对同志们的思想波动,郭校长像对待自己的闺女一样,促膝长谈,晓之以情,动之以理,苦口婆心,把那些思想动摇的同志一一安抚下来,稳定了教师队伍。生活中的问寒问暖,让老师们有了应对各种困难的底气。
为了搞好教学,郭校长走入课堂,和老师一起探讨改进办法。她以独特的敏锐的眼光,捕捉到了教改的先机。她立足本校,精心树立课堂教学的样板,组织各学科的老师进行课堂观摩,培养了一大批在全市有影响力的名师,比如语文学科的韩晓娟、张玉萍、杨文霞、郭雪红、李晓婕、吴红丽、李继红,数学学科的范淑敏,李淑凡、刘新英、王淑洁,英语学科的张雪玲,体育学科的李晓霞,美术学科的李惠珍,音乐学科的耿艳萍。前有榜样引路,后有达标晋级,形成了坚实的人才梯队资源。在郭校长的精心呵护下,学校教师的整体素质迅速提升,一小毕业的学生,因其良好的习惯,浓厚的阅读兴趣,成为小学毕业生中的“绩优股”,成为各初中录取争取的对象。家长们良好的口碑,为一小赢得了空前的荣誉,毫无悬念地成为全市小学的样板学校。
建校的第一年,是我第一次登上讲台,我担任了三四班的班主任,在当时,这已经是很光荣的使命了。那时候,还不大习惯使用普通话,走上讲台的时候,张开口,竟不知道怎么说,索性走出教室,去看三二班的常丙振老师怎么讲,一听,他正在有板有眼地用普通话在讲课,我就重新回来,开始用普通话给同学们讲课,一节课下来,没有敢正眼看孩子们,额头上已经汗涔涔了。教学之初,我经常跟着杨文霞老师、李晓婕老师听课。再后来,课堂教学、班级管理逐渐能够得心应手。我的梦想是成为像魏书生一样的老师,我要让我的学生成为具有自主管理和自我教育能力的学生。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在班级我通过组织学生自我推荐、民主选举,上台竞选,组建了班委会,袁晓林是班长,是一位身体强壮、思维灵活的男生;李莎是副班长,是一位很文雅,又很大气的女孩子;杨亚萌是学习委员,是一位认真踏实,聪明好学的女生。班委会组织同学们自订班规,每周由班委会组织召开班会,总结一周来同学们的表现,全体同学在小组内进行自我总结,小组长代表小组在全班汇报本组的整体表现-------进步及不足。为了争创优秀小组。强烈的集体荣誉感,使得小组里的优秀学生主动帮助落后的学生补课、改毛病,充分激发孩子们自我教育、互帮互助。至今还记得,每周班会前,我都会把班委叫到八角楼教室外面的拐角处,进行每周的班委培训。班委会的建设,是我班级管理的重中之重。这些孩子是建校招收的第一批学生,由于良好的校风,他们内心都被打上了鲜明的身份标记——我是一小的学生,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们要做最好的。所以感觉这群孩子们特别懂事,特别能干。有一次我去郑州学习回来,时任副校长郑爱华说,占峰,你的班级管理工作做的很不错呀,你不在学校的时候,你们三四班的学生在自己组织召开班会,组织的有模有样。孩子们就是这样,总是给我一些惊喜。这对我是一个很大的鼓舞。我最推崇的是培养孩子的自学能力,从那时起,我就有意识的指导学生开展预习和自学,尝试让学生当小老师来讲课,让学生分类梳理语文学科的知识点。孩子们的表现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当时的感觉是——当这些孩子们的老师,真好! 郭校长说,我的适应能力强,自身素质高,这些简单的肯定,给予了我极大的鼓励。凭着年轻人的热情和干劲,我们三年级在全市教研室的抽考竞赛中名列前茅。这在当时,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因为我们是一小。
教学楼前公示的红花榜,用红纸和毛笔字赫然罗列着优秀成绩的学生和班级;办公室里,传阅的有用红纸做封面的成绩册,这,关系到我们的荣誉和尊严。我们这一群人,用青春和汗水捍卫了一小的尊严。
建校的第二年,教育局开始组织全市的田径运动会。郭校长把这个参赛任务交给了当时的体育组长李晓霞老师。李晓霞老师带领运动员起早贪黑,早来晚走,利用各种地形、器械进行训练,因为运动量大,为了提高学生的兴趣,她创编了各种趣味训练动作。比赛的时候,据说,当时在田径比赛的现场,李晓霞老师因为我们学校学校比赛的事情,还和同是体育老师(外校)的丈夫发生了争执,总的意思就是,学校的荣誉高于一切,即使自己的丈夫也也不讲情面。就是这样一种荣誉至上的精神,创造了我们学校至今田径运动会19连冠的神话。这,是我们学校文化传承的一个铁证。
(六)
当时全市搞三年创建卫生活动。郭校长带着我们用白石灰水刷操场北围墙,用红油漆刷教学楼的栏杆扶手。她亲自抽查学生的健康知识知晓率,督促各班上好健康教育课。当时提出的口号是“万物大搬家”,意思是所有的物品——床、柜子、桌子都要彻底移动清扫。郭校长亲自走到每一个教师的住室,按照创建卫生“五净一整齐”的标准,用手指去摸柜子、窗台的浮尘,检查被子是否达到了叠成“豆腐块”的标准。晚上,还亲自到教职工家里,去检查卫生。为了搞校园绿化,她安排在伙房南面挖了水屯。按照创建卫生办提出的整个要求,把当时的学生厕所旱厕,改建成了水冲式厕所。这在当时缺水的情况下,面临着空前的困难。困难面前不退缩,完成任务,不讲条件,这,应该是郭校长的一种鲜明的人格特质。
因为我喜欢书法,有一次,郭校长让我购置一块三合板准备办一个版面,当时我选购了质量比较好的18元一块的那种,回来给她报账的时候,从她的眼神里,我感觉到自己买的太贵了。现在想来,是自己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当郭校长任期满了三年,也就是1998年暑假的时候,教体局的一个电话,宣告了郭校长职业生涯的结束。面对调整,有相当长的一段时间,老师们思想扭转不过来。为了稳定教师的情绪,郭校长很是费了一番功夫,做大家的思想工作。在郭校长最后离开的时候,她郑重的告诉大家,我们学校的账面上,给大家留下了三万元钱,这笔钱,是准备让大家去北京旅游的。言之凿凿,情之切切。言犹在耳,斯人已去……
(七)
怀念,是为了更好的传承。在这些琐碎的记述中,或许能让我们触摸到一些关于教育的本质、关于人性的真善美。一小,因郭校长和我们这一群人而开启;一小,因我们和这些新一批的后继者而传承。薪火相传,愿我们这支有着优良传统的教师队伍,无愧于一小。
人生短暂,精神无限。什么是精神?精神不是雷锋的专有名词。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精神。精神不是看不见,摸不着的虚无,它实实在在的存在于人们的口碑中,抑或是思念中。人生本无意义,除非我们主动地去赋予他意义,而这种被赋予的人生之意义,就成为了一个人的精神。每个人因其利益他人、利益社会的程度不同,而形成了自己或弱小、或强大的精神。当我们的肉体消失,还能被世人传颂、谈论的时候,我们的精神就实现了长存,乃至永生。从家族的角度去看,若干年后,后代们会谈起我们,曾经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都做了哪些有价值的事,这,就是我们的家族传承。如果我们还有机会做了一些有益于社会的事情,能够荣幸的被本单位、企业、社会大众所谈论,那么,我们就为推动这个社会的文明进步,尽到了一点责任,正如郭校长。郭校长的精神,将与我们崇高人同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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