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篇 母亲
当时家里一共欠了2000块钱的债,大伯没有还一分,这个债直到父亲花了一年时间还完,那是一个教师的工资也才几十块,一个下煤窑的一个月能挣二三百块,一块钱能买小百十斤的白菜……
母亲的到来让父亲内心有些欢喜。 父亲把母亲娶到了爷爷老宅的偏房,简简单单办了个婚礼。母亲说:“我跟你啥也不图,就想中你有手艺,以后饿不着”。父亲掉下了眼泪。
母亲家有四个男孩,仅母亲一个女孩,她刚好排在中间。本来是该很受宠的,不幸生在了动荡的年月里,不管老人小孩都要挣公分,孩子们很多都没学上,。
外婆是个能看的远的人,她说不读书以后就不认识字,不认识字没文化以后都不会有出息,就让两个大点的舅舅先进了私塾,至于母亲她说“女孩子,总归是要嫁人的,读了书也没啥用,家里暂时没那个能力,现在连饭都吃不饱,等有条件了再让你念书……”母亲看着外婆垂下了眼帘……。
早上五点多大队的钟“咣咣咣咣……”一响,所有人不管男女老少都得起来,能挣公分的都往大队院里跑,外婆家是绝对的山区,环行的山坳,站在高地能将整个村子看个遍(因为我也曾在那里生活过两年,那得风景是极美的,高高的山上满是果树,泉水叮咚流淌着,也是我童年里最美好的回忆)
母亲年龄小,是可以不用出工的,但是她也有她的任务。
大人们去地里干活,7岁的母亲要在家做饭。高高的土锅台她是够不着的,搬个凳子一直放在锅台前上上下下。将头天捡到的柴火填在火窑里,屋里顿时弥漫着烟雾,呛得她小脸憋的通红,把锅支上去,然后用大大的铜水瓢舀三瓢水,抓一把面括成糊放在旁边,等水烧开了倒进去就行了。
这边母亲拿个干净铜盆子,往里再倒一碗面,加上少许水,将面和成一团,分成小剂子,搬个大凳子往案板前一放,爬上去,拿个擀仗笨拙的推成薄薄的一片,她没法边擀边烙,所以直到把所有的剂子都擀完,爬下来,将煮好饭的火里的柴火移到旁边的火窑里,鏊子挑上去就开始准备烙饼了……
等她的饼烙完了大人们也该回来了。外婆看看母亲烙的饼,皱皱眉头,“火添太大,饼容易糊,火小饼容易干,还不熟,烙饼得看好火候,一个饼来的可不容易,浪费了就可惜了,得吃一堑长一智,不能光吃堑不长智……”
一人一个饼,一碗汤,是刚刚好的,谁也不许多吃。完了大人们又要上工了,母亲做完家务,一切收拾挺当,开始“工作”。
她把一个装满花的大簸箕搬到纺花机旁边,坐在小板凳上用小手拿起一撮,一点一点搓成细细的线条缠在机器上,断了要接上,直到把所有的花都变成绵绵的不成形的线,然后再把纺好的花一点一点搓成线扭,一梓一梓缠在小指头大小的短竹子上,这就是线了。
缠好的线,要用自制的染料染色,大多都是深蓝色的,晾干,就准备用来织布,母亲是织布的能手,织一上午,能织尺巴长,外婆说母亲的手艺还是好的,就是心有些急。
待到中午,大人们午睡时,她把头天没扎好的鞋底拿出来,跑到院子前头的高地上,找个石头,往那一坐,不一会就有一群一般大的女孩也拿着鞋底子跑来了,姑娘们做在一起边做活,边说笑,比比,谁镎的漂亮,谁镎的最快,待到日落西山,一双千层底就镎好了。
眼看着越来越大的母亲,还是没有上学的机会,两个哥哥已经快要上完小学了,偶尔他们讨论书上的故事,母亲支起耳朵在旁边听的津津有味,她的内心是无比渴望的。
二舅仅仅比母亲大两岁,他和母亲关系最要好,有好吃的,总会给母亲留着,有时母亲做错事,他也会替母亲挡着。母亲十岁那年在二舅的恳求下,外婆答应让母亲去学校读书。
学费是一个月二斤面。于是带着憧憬,她一蹦一跳的进了学校,一年级的孩子,从五六岁到十来岁不等,母亲属于偏大的,没有课本,老师在上面讲,学生在下面听,没有本子,找来一些旧报纸,拿铅笔画。
冬天来了,因为母亲上学,外婆也没空做鞋子,脚上的单布鞋也被长大的脚顶的磨出了洞,一场雪下来,脚被冻的通红,早上雪还没化路还相对好走,待到下午放学,地上都成了冰,一高一低的山路走起来格外艰难,一个踉跄就能摔出去好远,回到家母亲的脚肿的像馒头一样,明光发亮,没了直觉。
外婆说“要不别上了,女孩子读了书也没用,”母亲没有说话,第二天找个块布,把脚一裹又去了学校,一连几天下来她的脚越发红肿明亮了,有的地方皮肉直接崩开,流出了血水,糊在鞋子上,最终冻的连路也由不得。
就这样她的上学梦不得不终止,又开始了之前的生活 ,两个舅舅都读了高中,大舅还当了木材厂的厂长
再大一点母亲就跟着大人们一起去挣公分,直到土地私有制,刚好也到了母亲该出嫁的年龄
能干的姑娘都抢着要,到外婆家说媒的人一个接着一个,但了解了过后都觉得不行,有的脾气古怪,眼高手低,有的父母苛刻自己不做主,有的是啥也不会。
左挑右挑,辗转别人就把一无所有,但肯吃苦又有一身手艺的父亲说给了母亲。父亲用两匹布,和借来的300元钱就把母亲娶进了门……
下次继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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