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母阙：神奇的石头会生儿子

古代诸神中，高禖（méi）是掌管婚姻、生育的神灵。高禖的神主就是河南登封太室山南麓万岁峰下的启母石。此石高约10米、周长43.1米，被视为大禹之妻涂山氏，乃夏启之母。关于它的神话传说，《淮南子》谓：禹治洪水，通辕山，化为熊。先谓涂山氏曰：“欲饷，闻鼓乃来。”禹跳石，误中鼓。涂山氏往见，惭而去。至嵩高山下，化为石，方孕启，禹曰：“归我子。”石破北方而启生。 如此神话，在建筑学家的刘敦桢看来，不以为然：此石方、广不及三丈，实乃普通岩石，坠自山岭，神话无稽，不足置辩。但古人对于高禖的敬奉却至汉晋时代仍然盛行。《后汉书•礼仪志》载：“仲春之月，立高禖祠于城南，祀以特牲。”

昔日启母阙周际山色旧貌，惟凭历史照片可资想象。图片引自《中岳庙汉三阙》，吕品著。

太室南麓万岁峰下的启母阙，系大禹之妻、夏启之母祠庙前的门观。
嵩山启母庙始建于汉武帝时，其后曾毁而复建。到东汉安帝延光二年（123年）颍川太守朱宠等人营造启母神道阙时，庙宇可能业已存在。营造三阙者多因官位卑微，文无记载，难考其他。仅有“京兆朱宠”，史有载录。颍川太守朱宠的题名不仅见于启母阙，也见于太室阙。
朱宠等构建高禖神主庙时，其名并非“启母庙”，因避汉景帝刘启讳，改为“开母庙”。东汉以后又改回“启母庙”。关于山庙故址，《说嵩》、《金石萃编》都有记载：“县北十里，观东二十步。”
当代学者吕品依前朝文字，实地考察启母阙旧址：1964年夏我们实地调查，在启母石西南10米处发现许多断砖残瓦，大都饰有绳纹、菱形纹和柿蒂纹，多是汉代遗物。面积约400平方米。附近地势平坦，适宜建筑，而其位置又在启母阙的中轴线上。以汉代建筑特点和太室阙与庙址的布局印证，这里应是启母庙的遗址。
中国营造学社的刘敦桢先生也有涉及启母阙的文字：启母石在今登封县城东北五里许，附近并无祠庙遗迹可认。惟石南山坡下，相距三百米处，尚存朱宠所造的石阙二座。此阙神道中线偏向西南23°，下层阙顶已全部凋落，在嵩山三阙中，以它的保存状况最劣。二阙高度，除去上层阙顶的正脊业已毁坏以外，自基座表面至正脊下皮仅高3.17米。依次推测，其原­来高度比少室庙阙稍低。阙身以石条七层垒砌，表面杂刻人物、车马、树木、蹋鞠、鹭、鱼、象和少数几何形纹样。其中人物题材，系夏禹故事。题额和铭文刻在西阙的北面和东侧，造阙者姓名则插入铭文前，与太室祠石阙恰相颠倒。 先生所言启母阙“状态最劣”，被吕品进一步核实：东西阙顶经过后人移动，东阙各层石块之间的缝隙都有白石灰，显然是后人移动时新填，有些画­面已无法衔接。此番“移动修补”，无从得悉缘由和时间。从已知少室阙在“文革”中被人为毁坏并随后修复的经­历判断，启母阙的“状态”，极有可能是人为。
而启母祠庙的倾覆消迹，据志书上说大约在元代，庙宇的形制如今已经­无法勾画。

正是顾虑来自人为的破坏，三阙先后构建了保护房。新筑保护房设南北两扇大门，双门启开视线接目启母石、万岁峰，这种设计思想行了保护又便于观览，较之旧保护房狭小、阴暗、潮湿显然多了一层周全。

2004年保护房拆旧盖新，为避免窥探，窗户装了磨砂玻璃，门窗都扣合得严丝合缝，任何企图窥探均无孔可借。
依神话传说构建用以祭祀高禖的启母阙，其北面两方铭文，一方为开母庙阙铭，一方为堂谿典崇高庙请雨铭。
堂谿典，颍川鄢陵人，灵帝时为五官中郎将，是当时知名文人和书法家。阙上刻铭有明显的“光辉的业绩让后世子孙都可看到”的意思。对于汉三阙的铭文、画像，自宋代以后出现的各类著录不下数十种，其中有赵明诚的《金石录》，翁方纲的《两汉金石记》、王昶的《金石萃编》等。1961年,汉三阙被公布为全国首批重点文物保护单位。1964年，文化部又指令河南省文化局文物工作队全面考释三阙并建立档案，调查、测绘工作由张家泰、吕品负责，冯天成、马志祥拓片，刘建洲摹绘，吕品记录文字。1990年吕品出版专著《中岳汉三阙》。

启母西阙北立面图

启母西阙南立面图

启母西阙东立面图

启母西阙西立面图

启母东阙南立面图

启母东阙北立面图

启母东阙西立面图

启母东阙东立面图
对汉三阙的研究成果，之后在国家与国家关系上派了用场——1973年，对日本“文物外交”中送展文物全是河南碑刻和汉画­像拓片，吕品作为代表团成员亦东渡赴日。原­计划在日本巡展半年，后应日方要求延展一年。1997年，吕品接受东京文化研究所邀请，再度东去日本做题为“中国汉画­石的起源及雕刻技法演变”的学术报告，所列举汉画­像石实例多为嵩山汉三阙画­像。 日本学者也多次造访三阙。启母阙东30米处住户、业余文物保护员王泰山证实了这一情况。王氏的先辈在民国年间就盘下阙前４分地，盖了13间的四合院。如今启母阙周围数百米保护区内，惟有王家掌门人王泰山和一只狼狗、四头黄牛独守行将拆迁的老宅。王泰山不大能讲述启母阙的历史，却像知情者一样“知道阙主贵在哪儿”，就是上面的画­。多年前一帮日本人来看阙，用老人的言语形容：“好大的动静，搭了个大棚，屋里面铺设了轨道，来回上下地拍，连日本人也稀罕这东西。”其实，日本考古学家关野贞于1907年便对中国汉画­像进行了实地考查，并著有文字、图片。

西阙北立面的蹴鞠图高37厘米，宽100厘米。画面刻四人，其中一人挽高鬓、束腰、着长衣，两臂前后平伸，一足抬起蹴鞠。蹴鞠不仅是娱乐活动，汉代还被列为军事训练项目。

阙铭局部篆书内容分两部分，前12行为题名，满行7字，后24行为四言颂辞和仿楚辞体裁赋，满行12字。
启母阙70余幅画­像，除与另两阙的相同题材外，还有与启母山庙神话传说有着密切关联的夏禹化熊画­像。其画­像虚实结合，契合了夏禹摇身变熊的故事情节。而汉代匠人使用阴阳相间线条描绘动态的创新，迄今仍令人惊叹。

万岁峰下，古时香客和当代文物追慕者，有着一样的敬奉表情。然而偶像已经­区分，前者奉神，后者慕物。是年的刘敦桢也难免——先生至启母阙勘察当日返寓，是晚“寄龙门石刻二十品及北魏中岳灵庙碑（拓片）与九叔及岳父。”刘敦桢所寄两样拓片，今天若论价，恐已不菲。

来源：太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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